用色彩語言解讀《紅樓夢》的人物性格
象征性符號是傳播學上的概念,它是指符號形體與符號對象之間沒有因果關(guān)系,它們的表征方式是建立在社會約定俗成的基礎(chǔ)之上的,它可以被自由創(chuàng)造,不僅能表達具體事物還能表達觀念和思想等抽象的事物。在《紅樓夢》中,色彩作為一種象征性符號,貫穿了故事發(fā)展的始終,作者利用色彩這一語言符號的能指和所指,賦予了人物形象更深層的意義
在刻畫寶玉、黛玉、寶釵三個主要人物形象上,作者以紅色、黛綠、黑白這三種色彩基調(diào)賦予他們個性化的獨特意義,他運用人類對色彩的識別和象征性產(chǎn)生的共識,來深刻的反映人物的情感、性格、命運的差異,抽象的觀念外化得以表現(xiàn),使人物形象更直觀、更飽滿、更深沉。要更好的揣摩人物形象,我們要讀懂色彩這一語言本文由收集整理符號背后隱藏的人物的心理,情感以及一生的內(nèi)置意義。
一、怡紅公子
紅色是中國傳統(tǒng)的色彩,所謂的“正色”,在中國它象征著高貴,同時他也象征著濃烈奔放、沖動、莊嚴、肅穆、刺激、危險、生氣和活力,也有驕躁、個性鮮明、性格好動的情感體現(xiàn)。在《紅樓夢》里,無疑紅色是至尊至貴的,是主角人物賈寶玉的性格特點、一生的象征符號,曹雪芹把賈寶玉置于一個紅色的氛圍里。
在服飾上,剛出場便是“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換裝后仍是“銀紅撒花半舊大襖”“厚底大紅鞋”“唇若施脂”,貫穿全文的穿著大多是以紅色為主,戴的是“大紅猩氈斗笠”,斗笠下系著的是“絳絨簪纓”(絳:紅色),黛玉給的荷包是系在“里面紅襖襟上”,襲人煩勞湘云給他做的肚兜也是“白綾紅里”,黛玉在窗外看到睡覺時穿的是“銀紅紗衫子”,雨時去看黛玉,蓑衣之下“只穿半舊紅綾短襖”,下雪時披的是“大紅猩氈”,還有“茄色哆羅呢的天馬箭袖,大紅猩猩氈盤金彩繡石青妝褂子”“大紅箭蟒狐腋箭袖”等等,但凡他的服飾描寫十之八九為紅色。不僅是他本人,他身邊服侍的丫環(huán)也都是不同的紅色,晴雯“紅小衣,紅睡鞋”;麝月“紅綾抹胸”“紅綢小襖”;雄奴“紅褲襪”;襲人“桃紅百子刻絲銀鼠襖”等。首先在服飾上給他披上了尊貴的色彩,就像他的身份,他的性情。
紅色也是情感熱烈的表現(xiàn),寶玉他愛紅,號是“怡紅公子”,住所是“怡紅院”,題的軒名是“絳云軒”。身邊的物件也無處不是充斥著紅色,帳子是“大紅銷金帳”;枕的是“紅香枕”;就愛幫姑娘們做胭脂,是紅色的;他送給蔣玉涵的是“大紅汗巾”,而這汗巾最后也成了襲人嫁給蔣玉涵而相認不再尋死的物件;這紅色的氛圍就預示了他們最后死的死,散的散的結(jié)局,紅色也預示了他和黛玉之間悲劇的愛情,彰顯了他因林妹妹而敏感的心境,正是“絳珠草”,他們的血,他們的淚,他們“綠瘦紅稀”、“紅消香斷”的結(jié)局。像紅色一樣濃烈、高調(diào)的生活,像紅色一樣危險,悲愴的結(jié)局。
另外,一方面寶玉愛紅,另一方面寶玉愛女子,這兩種喜愛皆是一種癖好,他把紅看成是至尊至貴的色彩,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紅就像是他的符號。同時他還愛惜女子,認為“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看見便頓覺得的神清氣爽”,只愿意在內(nèi)幃廝混,常常覺得自己是污濁之人,只愿能化身為“脂粉隊里的一員”,鳳姐也稱寶玉為“你是個尊貴的人,和女孩似的人品”。他蔑視混跡于官場之中,沾染世俗氣息的男性和女性,只覺得清靜的女兒才是最真最雅的,敬慕女子,也尊崇紅色,這兩種喜好不是一種巧合,而是女子也應該像高貴的紅色一樣,受到大家的尊重,他從不把丫環(huán)是丫環(huán),也從不把自己高人一等的看待,這是一種對封建制度下人分三六九等制度的抨擊。
寶玉置身在了一個紅色的基調(diào)里,大膽、強烈的暖性色調(diào),其間表現(xiàn)的是一種活力卻又洋溢一種浪漫的激情,濃烈是因為紅色,結(jié)局的悲愴也是因為紅色,這樣高調(diào),這樣濃烈,如果要用一種繪畫形式來形容他,那便是一幅色彩濃重的油畫。
二、瀟湘妃子
綠色,冷峭、幽婉、深藏、希望、柔美,“是一種偏向于理性的色彩,為那些意志堅定不易動搖的人做喜好”,含有灰的墨綠象征了冷清、幽咽的狀態(tài),與紅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紅樓夢》中黛玉這一人物形象,是基于綠色的基調(diào)之中的,名“黛”(黛是青綠色,畫眉的墨),本最不喜歡李義山,卻偏偏喜歡他的一句“留的殘荷聽雨聲”,這不是新綠,是殘了的灰綠,一種淡淡的、朦朧的平和心境,使人聯(lián)想的是一幅意境深遠、色彩柔美的山水國畫,是幽淑女的性格,冷凝纖秾、憂郁深婉。剛出場時“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她的嬌弱,嫵媚的風韻生于含愁的面容,孱弱處似弱柳,正是對應了草綠加一點黑再加一點白調(diào)和而成的慘淡的墨綠,悲愁卻也平靜。首次在大觀園行走坐的便是“翠幄青秞車”。
“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的構(gòu)想出來的藝術(shù)意象,特別是長篇巨著的藝術(shù)意象,是不知經(jīng)過多次的‘山窮水盡’的艱辛探索和藝術(shù)想像的,只有那‘衣帶漸寬終不悔’的作者,方能換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藝術(shù)意象的成熟”,在對林黛玉這一形象的塑造上,曹雪芹用了綠色的“竹”這一藝術(shù)意象來刻畫人物的精神世界和性格特點。“竹”這一表象作為作者藝術(shù)思維中的藝術(shù)想像的材料,將表象升華,筆耕文化推薦期刊,在經(jīng)過藝術(shù)想像,形成了藝術(shù)意象。而我們對他的解讀是對其所指的探索,反映人物的靈魂最深處。
她是一顆“還淚”的仙草,她的悲傷都在綠里流露出來,她以“草木之人”自稱,她的出場也時常伴隨“竹”這一意象,“滿地下竹影參差,苔痕濃淡”“窗外竹影映入紗來,滿屋內(nèi)陰陰翠潤,幾簞生涼”,這也道明了借“竹”這一意象來營造一個綠色生涼的環(huán)境氛圍。用“竹”來營造的綠色氛圍,不只是單純的色彩,單純的故事巧合,而是作者精心安排的,是黛玉愁苦、滴淚的感情內(nèi)涵的需要,已經(jīng)超出了視覺所能觸及的物質(zhì)世界,借用綠色的竹子這一表象深層刻畫在這表象之下的人物性格和精神世界,她的悲、她的淚,象征了黛玉清冷的結(jié)局。從綠色來解讀,能更好地了解黛玉的內(nèi)心情感及她的處境,明白在“竹”這個藝術(shù)意象折射處的墨綠色氛圍里黛玉的情感特征,正如羅丹所說“看到線條和顏色自身不能感動人,而是滲入其中的那種深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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